夕阳西下,夜幕升起。美食街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去。
虽然没有像宫姐说得那样待一整晚,但每个人也算得上是酒足饭饱。总之,在最后,每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归宿。
宫子一时高兴,干脆开车把我们直接送回了龙门町,没有再让我们经历晚高峰的痛苦。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发自内心地希望她能够把被骗走的钱一分不落地要回来。
龙门站离我们在的社区还尚有一部分距离。我与折花便迎着夏日的晚风慢慢地踱着步。虽然有些凉飕飕的,但我的身上可是一点也不冷。
"呐、不成老师。"
折花紧紧地搂着我右边的胳膊,将目光投向了我这边。
"怎么了?"
"您跟小奈出去买可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认真的目光中带着犀利。
"你察觉到了什么吗?是稍微发生了点。"
"一是因为花的时间怎么说也太长了。明明店外就有便利店,为什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啊?"
"嗯,嗯,是有这样类似的疑点。"
"二是小奈在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明明之前那么寡言少语,回来之后却突然变得很热情,还非要一直牵着我的手,还一直说着'一直以来,谢谢你了'这样的话......"
"啊,对对对,好像是这样的呢。"
"第三点才是最奇怪的。明明离楼下只有几步的路,为什么你们回来的时候却是满头大汗,甚至连T恤衫都湿透了?这种事,很可疑哦……好疼!呜呜。头发……"
我轻轻地揪了一下折花的呆毛。
"你这丫头,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因为,实在是很可疑嘛!如果说,其实不成老师和小奈是秘密恋人的话,岂不是会很头疼?"
折花用双手护住呆毛并表示抗议。在她的心里我变得这么不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我的私生活抱有好奇心很正常,但是这么不符实际的猜测可就不太正确了。我今天才第一次见那孩子啊。"
"那是,那是因为……唔……"
折花支支吾吾地结巴了起来,身体也不自然地扭动着。
"因为什么?"
我对折花接下来可能会说出来的话持兴奋态度。换句话说,怎么可能不让人感到兴奋啊?
"真——是的!非要让我在您面前说出来吗?不成老师大变态!"
可爱的反应,让人很是满意。看来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呢。
"不说?那我可揪你头发啦。"
我又用手捏住了折花的头发。其实我只是单纯地想玩她的头发而已。明明是梳得整整齐齐的焦糖色,却总有一撮毛直竖起来。再怎么说也太显眼了吧。
"好痛痛痛痛痛——不成老师怎么还上酷刑的啊——"
太夸张了吧。明明还没往上拔呢。
"说不说?不说我就真揪下来了。"
"——因为不成老师和小奈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你们搞暧昧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呜呜,好过分喔……"
"这就对了嘛。还是坦率的折花酱才够可爱。"
我揉乱了折花的头发。感受松松软软的,还有一股洗发水的香气。
"别摸头啦…..."
明明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却不够坦率地高兴到发抖呢。
"嘛啊,虽然被摸头发很高兴,但是不成老师和小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顶着折花把自己的不坦率一不小心透露出的尴尬,我把自己和小结镜在电梯里的惊魂一小时一五一十地全讲了出来。虽然期间可以明显看出折花的表情明显地由吃惊变为惊恐。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说也太不合理了吧!"
"就是啊,结镜怎么可能在打工中偶然学会修电梯——"
"不成老师竟然在电梯里被困了一天半!也太危险了吧!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关注点怎么在这里啊!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去修学游行了——话说,对结镜会修电梯这件事不吃惊吗?"
折花双手抱臂,轻轻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要吃惊?小奈以前在电工那里打杂打了一年多啊。会捣鼓电路很正常吧。话说我以前也在那里打过一个月呢。"
"原来是打工的钱啊......"
以前一段时间折花天天晚上十点钟回来,每天还能带回来一笔钱。还以为折花去做**妹了而人心惶惶过一段时间。
(注:**即援助交际,具体含义请自行 Google 。)
"但是,为什么小奈被困到电梯里会那么害怕呢?她明明会修的.…"
"对了。折花酱以前和小结镜成为朋友是有什么契机吗?"
我回想起了结镜在电梯间里呢喃的那几句话。
"契机,契机--噢,怪不得呢…..."
折花忽然一副想通了但没完全想通的表情。
"有什么事件之类的吗?讲给我听啦。"
折花没有说话,只是用着敬佩的眼神看着我。
"真不愧是不成老师,轻易就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真是让人热血沸腾,为之折服……"
喂喂,稍微注意一下你的用辞啊。这样描述我的话,很容易让我陷入不做人的深渊啊。
"嘛,但是,为什么不成老师会做这种事呢?"
折花轻轻地跳起脚来,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身高。这丫头还是比我矮大半头呢。
"因为我不上去扶的话结镜就要摔倒了啊。正义的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为什么不成老师要那样安慰小奈呢?"
"啊,这个嘛......"
突然之间,脑中浮现出了很多场面。
"......以前,被同班的同学排挤了......"
随之而来的是小结镜带着泪珠的、令人恐惧的笑容。
这样的闪回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这样的心碎是我也曾经经历过的。
我在结镜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与她所不同的是,我选择了隐瞒。
我不会在众人的面前把自己的忧郁显露出来,而是通过其他的方式来排解掉。
而结镜,则是把自己斑驳的心,毫无遮挡地展示给众人。
即使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在受到那怕一点刺激后,这层纱也会被轻而易举地撕碎。然后,再次造成不可逆止的二次份害。
这很危险。
就算只是为了试着安慰那样一个可怜的少女,我也会不暇思索地上前去守护她吧。
不想让人在自己面前受伤,也不愿去受到伤害,得过且过,悠哉游哉——这不正是真剑佑不成的人生哲理吗。
更何况,那时候的结镜,是多么让人心疼啊。就算只尽到绅士道的责任,也该上前去保护她吧。
不过……
奇怪。刚想要张嘴把答案说出来,内心却有了迟疑。
仅仅是为了不想让她在面前受伤吗,只是不想让她流下泪来吗。
难道说,我并没有将心比心地去了解结镜,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吗?虽然我在机缘巧合下偶然地疏通了结镜的心,但是我并没有自己的意向。我从来没有想要说让结境从心理阴影中走出,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我开始变得有些不安。
难道说,我只是想让自己获得成就感和正义感,才去对结镜做那些事的?如果是那样,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私欲得到了满足,结镜的心被疏通只是附属品?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真心的?
换句话说,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主义。既然我没有理解结镜,那么......
我忽然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折花是真心的吗?我对宫子又是真心的吗?我对绘画事业和写作,是否也只是荒谬的一厢情愿?我对人生的态度和对世界的认知,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
我无法得知答案。未知于是成为了新的恐惧。
拥有这样的心理,还是第一次呢......
"喂喂?不成老师?从刚才都在想什么呢?"
折花在我的面前挥了挥手。
"啊。我想,我可能知道答案了。"
"是!是什么!?"
折花兴奋地问道。我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是——"
"就是——"
"嘛,我不清楚。"
"什么嘛...…"
折花无趣地退到一边,眼中不再充满闪亮的兴奋。
而我则看着亮起的路灯和月亮,斑驳地将惨白的灯光照在地上。
那种事情,谁知道啊。既然生活到现在都没问题,那就说明态度之类的就是没错的吧。
虽然心里还有一丝顾虑,但我却自顾自地把它们埋藏了。
毕竟,真正的英雄才不会把心理展现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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